去年的這個時候，中國的時尚和奢侈品之都上海正處於殘酷無情的新冠疫情封控下。光彩奪目的高端購物中心和林立著品牌旗艦店的街道幾乎空無一人。

如今的情況大不相同。最近的一個週末，大量人流湧進南京路或附近的高級購物場所，自從中國的第一家大型百貨商店1917年在南京路開業以來，這裡就一直是中國的魅力中心。

「花錢更猛了，」24歲的蘇妮·張（音）說道，她正排隊等著進入上海恆隆廣場的香奈兒專賣店，這個購物中心裡儘是世界上最昂貴的服裝品牌。張女士在一家諮詢公司工作。在過去，她一年會買六個手袋。現在，她每月最多的時候買五個手袋。

「每天換著背，」張女士補充道。「上海封城的時候就覺得沒有意義，還是應該及時享樂為主。」

消費者重新願意花錢的心態已經令許多西方的時尚和奢侈品牌獲益。上個月，全球銷售額最大的奢侈品巨頭LVMH公布的一季度收入同比增長了17%，該集團擁有路易威登、蒂芙尼和迪奧等品牌。這家法國公司的最大部門（時裝和皮革製品）一季度收入同比增長了18%，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中國消費市場反彈的推動。

上週，LVMH股價飆升至歷史新高，讓其成為首家市值超過5000億美元的歐洲公司。其法國競爭對手愛馬仕表示，一季度的亞洲銷售額（不包括日本）增長了23%，「這主要是受中國春季期間銷量很好驅動。」

布魯奈羅·庫奇內利銷售4000美元的西裝外套和「低調奢華」潮流，其一季度銷售額激增了56%。這個義大利品牌的聯席首席執行官盧卡·利桑德羅尼表示，2023年對中國市場來說是個「黃金年」。

中國奢侈品消費的反彈速度甚至快於該國的整體經濟。據中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今年3月份珠寶、黃金和白銀的零售額同比暴增了37.4%，是整體零售額反彈速度的三倍多。今年3月的珠寶銷售額創下了中國的歷史同期記錄；實際上，今年3月的珠寶銷售額僅次於春節前的送禮季。

「我們預計中國將成為今年奢侈品行業的主要增長引擎，尤其是考慮到美國和韓國等其他主要市場銷售略有放緩，」摩根士丹利股票分析師愛德華·奧賓上週在電話會議上說。

他還說，香奈兒、愛馬仕和路易威登等「處於價格金字塔頂端」、具身份象徵價值的大品牌表現優於競爭對手，比如古馳和博柏利，這兩個品牌最近都換了設計師。

「目前，推動反彈的大部分早起消費與中國中產階級的關係不大，更多的是與富人消費有關，」奧賓說道，並指出，他預計中產階級的支出將在今年晚些時候重新開始。

中國人渴望大牌奢侈品並不是新鮮事。十多年來，這個擁有14億消費者的國家一直是西方奢侈品的主要市場，為它們貢獻了多達三分之一的營收，其中三分之二的營收發生在中國大陸以外的地方，因為中國遊客為躲避國內的高額進口關稅和消費稅，湧向香港、東京、巴黎和其他地方購買奢侈品。

但奢侈品行業在2020年遭受了有記錄以來最糟糕的一年，原因是中國為遏制新冠病毒大流行而關閉了邊境。現在，在度過了以網購為主的三年後，中國的許多購物者為能夠觸摸面料、試手袋和太陽鏡，以及與他人分享購物樂趣而感到非常高興。

在上海張園，保護修繕後的石庫門建築有著打磨一新的木門框和優雅的石柱，人群聚集在迪奧店外等候名人出現。圍觀者沒等太久，台灣著名歌手伊能靜就在一名年輕女子的陪同下走出了商店，她提著一個大到可以裝下一台平板電視的白色迪奧包。

佐伊·周（音）在迪奧店裡尋找韓國流行組合Blackpink成員用的手袋，她說，她在老家南京已看到了購買奢侈品的狂潮，人們在市中心的商店外排起了長隊。

「疫情放開，買包挺多，」周女士說，她想要的包已經賣光，為此很失望。「現在可以出國，國內外價格差挺多。」

近幾個月來，許多奢侈品牌紛紛提價，尤其是在中國市場。但出國旅行仍然比新冠病毒大流行前困難得多。

現在的機票價格更高，飛往海外的航線明顯減少。中國政府加強國家安全的努力也加大了人們獲得或更換護照的難度。

隨著像熱帶島嶼海南島的免稅區等國內目的地繼續受歡迎，成都和杭州等零售熱門地點不斷湧現，中國購物者轉向境內消費的趨勢預計將繼續下去。社群媒體上，時常可以看到關於缺貨和排長隊的帖子。

「國內奢侈品消費反彈也許已在順利進行，但出國旅行仍遠未達到新冠疫情前的水平，我們認為中國遊客在短期內不會以之前的數量返回歐洲，」花旗研究奢侈品部門的負責人托馬斯·肖韋說。他還表示，短途目的地可能會更快地看到中國消費者的回歸，比如香港、澳門，考慮到日元目前疲軟，可能還有日本。

並不是每個奢侈品牌的銷售都在增長。上週，古馳和巴黎世家的母公司開雲集團的季度業績表現平平，這提醒了投資者，中國奢侈品市場水漲並非一定船高。總部位於巴黎的開雲集團2023年前三個月的收入只增長了1%，原因是其在美國的業務和批發業務放緩、古馳人氣下降，以及巴黎世家去年年底發布的廣告活動引發的爭議仍在發酵。

BNP Paribas Exane的分析師安特溫·貝尓格說，「有巨大品牌吸引力的強有力品牌正變得越來越強大。」

「品牌做大有幫助，」他補充道。

奢侈品市場也如此。貝恩諮詢公司高級合伙人克勞迪婭·達爾皮齊奧估計，到2030年時，中國大陸中高收入消費者的數量將翻一番，達到5億。她預測，屆時中國人購買的奢侈品將佔到全球的40%左右。

「雖然非洲和東南亞國家可能是新興的奢侈品市場，」達爾皮齊奧說，「但中國奢侈品市場的龐大規模使其獨一無二，而且在戰略上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