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薩斯州普萊諾——在希音(Shein)的一家快閃店所在的室內商場,能嗅到些許不顧一切的氣息。
在入口處站崗的保安說,這家快閃店營業三天以來,他每天都要拒絕大約20名想插隊者的賄賂。他說,他們的報價往往是20美元,不過也有人出價高達100美元。
週日,也就是最後一天,第一批購物者在早上6點左右到達。Shein是中午開始營業。整個上午,隊伍不斷擴大,先是開始折轉,然後穿過美食廣場,經過奶茶攤和地中海燒烤架。中午12:30後到達的人都被建議回家——他們沒有機會入店購買價格一美元的雛菊耳環、四美元的水桶帽、12美元的針織露臍上衣、13美元的人造革法棍包和29美元的霓虹PVC穆勒拖鞋。
「我們只好把櫥窗上的數字取下來,」門衛唐·迪克森指著一處白色貼紙被剝掉的地方說,那裡原來貼著週六的關門時間是晚八點。當天庫存不足,商店下午四點就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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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的熱情是一個令人矚目的景象,畢竟,許多購物中心過去十年裡一直在努力吸引這樣的人群:大約700人在一個被粉刷成白色的店面外等候,那裡曾經是美國鷹牌服飾公司的店面,夾在施華洛世奇和Bath & Body Works之間。週五,Shein快閃店開張第一天,一名男子在入口前向女友求婚。
「我真的很緊張,我想給她一個驚喜,」23歲的尼希米·傑米-維加說。「她愛Shein。」他的未婚妻、22歲的米歇爾·阿爾瓦拉多點了頭。「太便宜了,」週六下午,她在連續第二次光顧這家快閃店後說。她穿著一件紅色羅紋針織筒形上衣,在Shein的售價為七美元;她說她每個月都會有兩單購買。
這些快閃店並不是大多數人與該品牌互動的方式。2022年到目前為止,Shein在美國這個最為寶貴的市場只舉辦過五次這種活動。但是,這些快閃店是為了讓這家中國快時尚公司看起來不那麼神秘。根據Sensor Tower的分析,Shein(官方發音為「she-in」,但人們通常讀成「sheen」)——最近超過亞馬遜,成為美國下載量最大的購物應用程序。希音是一家私人公司,拒絕透露財務數據,但據Coresight Research估計,該公司在2020年的收入達到100億美元。
然而,隨著Shein的成長,對其做法的質疑也隨之而來。Shein引發的爭議常見於報端,比如出售價格2.5美元的納粹十字項鏈或抄襲設計師的作品。(該公司表示,它認真對待侵權索賠,要求供應商證明其產品沒有侵犯第三方知識產權。)
Shein還被指控與違反勞動法的供應商合作,並且沒有對工廠條件進行必要的披露。作為回應,該品牌指出,它有「定期的內部審計」和「嚴格」符合法律的供應商行為準則。它還與Openview和Intertek等公司簽訂合同,對其設施進行審計;該公司表示:「一旦發現違規行為,我們將採取進一步行動,其中可能包括終止合同。」
去年,加拿大廣播公司《市場》欄目的一項調查發現,一些Shein產品的鉛含量超標,包括兒童夾克和迷你錢包。Shein公司表示,會按照國際監管機構的標準定期檢測產品,並「立即修正不合規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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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這一切,都讓Shein成為了一種特定風格的超廉價服裝企業的典型:它是和Fashion Nova以及Boohoo一樣的備受大批Z時代青睞的品牌佼佼者,但又被批評者(包括Z世代)指責助長了過度消費和浪費的風氣。
但Shein聲稱其服裝製作方式是「變革性的」:從小批量(100至200件)服裝訂購開始,在訂大單之前搜集客戶對各個小批量訂單的反應。
儘管如此,社交平台上許多關於Shein的影片——包括那些極受歡迎的「曬單」影片,也就是人們將自己一次性買入的大量商品逐件展示出來——都引發了評論的質疑:怎樣才能保證一件四美元上衣的耐久,以免最終淪落到垃圾填埋場?縫製和運輸這件衣服的工人如何能得到公正的報酬?
然而,這些問題並不能阻止Shein粉絲的熱情,他們中的許多人認為,還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他們不再購買該品牌的產品。
25歲的安·泰勒是多倫多一名嶄露頭角的時尚網紅,她收到過該品牌的禮品卡,也聲稱自己「經常」在影片中看到類似的評論。她注意到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些人會提及對該企業違反勞動法的擔憂。
今年夏天,TikTok上出現了一條熱門影片,展示了縫在Shein衣物上的制衣工人求援的信息,該影片此後已被廣泛闢謠。但監督組織公眾之眼在2021年11月發布的一份關於Shein合作工廠的報告指出,研究人員採訪到三名工作時長超過國家法定最高工作時間的工人,並發現一些車間的過道和樓梯被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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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並不信服。假如有報導稱該公司違反了諸如童工法等法規,「我肯定會反對,」她說。「但如果是工人們抱怨工資太低,這跟強迫兒童勞動完全是兩碼事。」
32歲的匹茲堡信息技術專業人士史蒂芬·普魯加使用they和them(他們)作為自己的人稱代詞,他們說,Shein的定價和眾多的大碼選擇,讓他們在2020年公開自己的非二元性別後得以嘗試個性風格——以便了解什麼樣的服裝才適合他們的體型。
「不用花大錢你就能打造出一個相當不錯的衣櫥,這真的很好,尤其是對很多中低收入者,那些買不起100美元一件的裙子的人,」普魯加說,他們估計,這些人的衣櫥裡有三分之一的衣服來自Shein。
雖然普魯加從來都願意出於道德理由抵制福樂雞這種曾給反LGBTQ組織捐錢的企業,但他們還是覺得,「你所消費的每一家公司都有很多黑歷史。說實話,你真的無能為力。」
但這並不會讓Shein停止嘗試。希音美國總裁喬治·焦表示,該公司計劃從9月開始通過社群媒體宣傳,讓人們「了解」其在勞動、可持續發展和產品安全方面所做的努力。該公司還更加大力地「宣傳平易近人的理念——Shein就是一個輕鬆買的品牌。」
「雖然網上的指控、謠言和抨擊大多是虛假的,但我們應對這些虛假敘述的傳播或延續負有部分責任,」自2015年以來一直在該公司工作的喬治·焦說。「我們忽視了與客戶和社區進行真正溝通與更多互動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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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喬治·焦認為,網上關於Shein的負面討論在很大程度上是人們「受同輩壓力」影響的結果,他說網上對Shein的爭論與政治上的爭論是相似的。
他知道大部分顧客不會動搖,仍將重點放在低廉的價格上。
「我甚至連H&M都不去了,」在Shein門店訂婚的那對達拉斯情侶中的傑米-維加表示,因為H&M的價格更高。阿爾瓦拉多指了指自己的大手袋:裡面各種鞋子、衣服、配飾和美容產品加起來也就百來美元。
梅麗莎·奧卡西奧在普萊諾市的Shein快閃店。
梅麗莎·奧卡西奧在普萊諾市的Shein快閃店。 Cooper Neill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H&M我肯定買不了這麼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