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境內外國投資不斷減少的情況下,中國已經在尋求軟化自己在美國和歐洲的形象,並改善與一些鄰國的關係。在這個轉變過程中,一名中國共產黨官員發揮著不同尋常的重要作用。
在紐約,他告訴台下的學者和商人,中國不尋求改寫由美國領導的全球秩序。在巴黎,他說中國的現代化有益於歐洲和世界。在北京,他告訴印度這個區域競爭國的駐華大使,中國希望兩國關係「重回健康穩定發展軌道」。
這位官員是劉建超,中共對外聯絡部的領導人,該部門主要在海外宣傳該黨意識型態和提升其影響力。然而,分析人士認為,他近期的活動表明,他正在競爭中國下一任外交部長的職位。
對北京來說,在去年中國外交機關經歷重大人員變動後,任命一名新外交部長可能有助於穩定局面。該任命最早可能在3月的一場立法會議期間下達。
去年7月,中共突然將時任外交部長秦剛解職,外界猜測他存在一段可能危及國家安全的浪漫關係。秦剛的前任王毅受命再次出任該職。他同時兼任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這一職務通常與外交部長由不同的人擔任。
秦剛去年7月突然下台。
秦剛去年7月突然下台。 Noel Celis/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任命劉建超可能意味著中共不再沿襲刺耳的「戰狼」外交,也就是成為最高領導人習近平領導下中國強硬姿態象徵的那種外交政策——至少在語調上是如此,如果不是有實際行動的話。
曾在牛津大學短暫學習的劉建超講一口流利的英語,善於在不使用尖刻語言的情況下捍衛北京最為堅持的立場,例如對自治島嶼台灣的主權主張。劉建超對黨的忠誠得到了認可,曾領導具有爭議的「獵狐行動」,在海外追捕逃亡的腐敗商人和官員並因此聲名大噪。
廣告
許多曾見過劉建超的人說與其他中國官員相比,他相對沒那麼拘謹,更有魅力,似乎較為願意自由發揮。
「劉建超是名經驗豐富的外交官,言談中帶著一種鬆弛的自信,這在小心翼翼重複黨的立場的大多數中國外交部官員中是罕見的,」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副所長、前美國助理國務卿丹尼·拉塞爾說。他曾在研究機構亞洲協會於紐約舉辦的會議中與劉建超有過對話。
在紐約的另一場活動中,劉建超淡化了中國經濟放緩的嚴重程度,為北京與莫斯科的關係進行辯護,並且將他的國家樹立為一個和平國家,對改變目前的國際秩序和打造新國際秩序均無興趣。
「我們是目前世界秩序的打造者之一,也從中受益,」他在這場講話上說
華盛頓史汀生中心中國項目負責人孫韻稱,這番話沒有充分描述中國的立場。中國僅支持世界秩序的一些方面,比如該國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身份,但中國反對其他在其看來是挑戰的方面,例如由美國領導的北約。
但孫韻表示,一名中國高級官員選擇強調了北京在全球秩序上的意圖,因為它「旨在放慢」與華盛頓關係的「節奏,並給它降降溫」,這本身是很重要的。
廣告
劉建超是在外交部內一路晉陞上來的,一開始擔任翻譯員,後來擔任發言人,通過2008年北京奧運會時與外國媒體打交道嶄露頭角。在那之後,他先後擔任了駐菲律賓和印尼大使。
2015年,劉建超擔任祕密的、掌握重權的內部反腐機構國家預防腐敗局副局長,承擔起了抓捕海外逃犯的工作。
在該職位上,劉建超展現出談判技巧,追回大筆被轉至國外的資金,讓賴昌星這樣知名的逃犯落網。中國商人、億萬富翁賴昌星此前為了躲避對其領導走私集團的控罪而逃至加拿大。賴昌星被判罪名成立,目前正在服無期徒刑。人權組織曾將「獵狐行動」描述為一種跨國鎮壓。
2011年,億萬富翁商人賴昌星(中)自加拿大被遣返回中國面對指控。
2011年,億萬富翁商人賴昌星(中)自加拿大被遣返回中國面對指控。 Reuters
2017年,劉建超再次加強了他在黨內的威信,被任命為浙江省紀委書記,習近平曾在該省擔任省委書記。他被任命為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這個中共高級別部門於2018年成立,當時習近平在尋求讓黨對國際關係策略擁有更多控制權。
習近平在他掌權的十年裡推動擴大了黨對中國龐大政府官僚機構和中國社會的控制。「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習近平在2017年的一場產生中共領導層的大會上說道。
2022年劉建超就任現在的職位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時,這一轉變再次被凸顯了出來。以前,該部門主要負責保持與在其他國家(例如朝鮮和越南)的共產黨保持密切聯繫,將國與國之間的外交留給外交部。
劉建超則打破了這一常規,與世界各地的外交部長會面——這讓中共能接觸到一些極少公開的幕後外交管道。1月在美國時,劉建超與國務卿安東尼·J·布林肯會面,而中聯部負責人與美國國務卿會面是很罕見的。
上個月,華盛頓,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前左)與劉建超(前右)。
上個月,華盛頓,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前左)與劉建超(前右)。 Anna Rose Layden/Reuters
去年11月,習近平與拜登在舊金山市郊舉行峰會後,中國與美國關係穩定了下來。但兩國關係可能圍繞著一系列仍未得到解決的爭端再次緊張,相關爭端包括台灣的地位以及對中國的技術出口限制。
在英國,劉建超就中國堅定保護本國利益的決心發出信號。去年夏天在英國的一場座談會上,劉建超被問及關於「戰狼」外交的問題。他以一貫的親切口吻做出了回答,解釋中國想在全世界交朋友。但他也告誡稱,「當中國在壓力之下,當中國的政策在壓力之下時,我們確實會展現出一種鬥爭的精神。」
廣告